看的艺术–观察2

寻找画面

虽然变换观察事物的方式是很重要的，但它并不是观察最主要的内容。观察最主要的内容，或许也是摄影最主要的内容，就是寻找的艺术。这一点很少为人所赏识，几乎不为人所注意。也就是说，寻找的艺术大大地被人们低估了。摄影并不是立刻就能进行的。拍摄者必须先寻找画面，布置画面，必须拿起照相机进行仔细地观察。

有时候一张照片的成功并非只因为画面简洁明了；也并不仅仅因为表现了强烈的情调；也不只因为它的优秀的设计；重要的是在画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的东西----身处这一美景之中的摄影师本人。即使你买了最好的照相机，读了最好的书，把眼睛擦得最亮，可是如果你没能身临其境，利用这一景色，一切还是等于零。

假如你在那里的话，你会寻找什么呢？什么是你所要找到的梦寐以求的东西呢？应该寻找不一般的景物，寻找不寻常的景物，寻找能够一下子抓住观者视线的东西。

但是，只说不同和不寻常似乎太含糊其辞了。这不寻常的东西是什么呢？它不必一定是肚皮舞女或是潜水采球女之类异国情调的事物。用常见的、普通的物体也能拍出不同寻常的照片来。摄影师们的实践不断地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不同和不寻常呢？这正是本书要讨论的东西，是树叶边缘的线条；是一只肥皂盒的结构；是天鹅背上的质感；是一片新住宅区里的各种结构和色彩；是走廊中并列的两只脚和两片落叶；是小孩子那细嫩的脸；是从穿着游泳衣的躯干上伸出的毛绒绒的手和腿。它们随处可见----关键是要发现，要把它们拍得讨人喜欢。

一旦身处其境，不管这个“境”是什么地方，你就非得寻找某个特殊的，诸如漂木或奔马之类的主题吗？或者说你就该升起心中的彩带，任其飘荡吗？美国第一流的摄影师杰伊·梅塞尔有这么一段话：“我认为一个摄影者所能做的事中最危险的莫过于在出门时心中已定下了某个想拍摄的画面。当你在想着什么是你想遇到的东西时，很有可能你正在坐失良机。” 皮特·特纳说：“如果在心中事先设定了主题，那么即使这个主题就象海滩或者树林这么笼统粗略，并且按这去做的话……这个人也很可能碰上某些完全出乎意料的事物。”特纳和梅塞尔两人所说的矛盾吗？事实上并不。这两句话的主旨都是：在从事摄影活动时应该敝开心扉。

置其它感觉于不顾

常常有这样的事，拍出来的照片与你对那个景观的回忆不符。不管你如何想方设法，这张照片就是毫无生气，总象有什么鬼东西削去了你觉得你当时看到过的、感觉到了的那股子生气。对此，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一定是什么东西出了毛病，因为“我知道我看到的东西，这照片上的不是我当时看到的东西”，是照相机把事情搞糟了。你的第二个反应是：沮丧。“为什么我所捕捉到的东西会与我所见到的不一样呢？今后我怎么才能避免呢？”

问题并不在于你是如何看的，而在于你是如何反应的。在你把照片当成某一景观来看的同时，你就会象身临其境那样，对此景此物进行听、嗅、触摸和品尝，你对所有这些感觉都进行了反应。但是事实上你并不能对一张照片进行听、嗅、尝、摸，根本不能象你身处其境时那样做这些事。你只能看，你只能对视觉要素进行反应。

在阳光灿烂的春天拍摄一个瀑布时，你能听到瀑布的咆哮声，流水的潺潺声，小鸟的嘁嘁喳喳声，枝叶的沙沙声。你能感到阳光的温暖，树荫的凉意，水花的潮湿。虽然你所观察并想拍摄的是瀑布，但是你还是能够看到受惊的小鹿跑入树林，看到在阳光下舞动的树叶，看到小鱼在水中嬉戏，看到许许多多并不在照片上出现的东西。你的心随之际荡漾，甚至在冬末，在下一个春天开始时，在万象更新时，你还会为此而感到欢愉。

这些潺潺声、嘁嘁喳喳声，那芳香，那情景会组成一种对那幅景观的强烈印象，这印象比照片上所表现出来的要强烈的多。照片只是一张纸，它无声，无味，当然在感觉的数量上要为原先的景观所压倒。

如果你想用一张照片来表达你对一个景观的印象，你首先该采取一个精确的视觉印象。当你用取景器取景时，就滤去了声音和气味，就该压制住心中浮起的过份的奢望。应当把精力集中于取景器中所看到的视觉要素上，把视觉上的金块淘出来，并把它们嵌入你的照片。

这些视觉要素够强吗？它们能表现你对景物的印象吗？它们能顺从你的摆布吗？取景该多一些，还是少一些？你该强调的是什么？该列为次要的东西又是什么呢？在你能够找出并分析景物中各视觉要素之时，便是你发现你所拍摄的照片能与心中的原始印象相符之时。